未来像盛夏的大雨,在我们还来不及撑开伞时就扑面而来。

《地下室手记》1864年发表。这部作品第一部分是一切文学作品里最今人惊异的独白之一:地下室人这个俄国官僚机构里的下职员,抒发了他的怨恨、愤慨、不满和他对自由的反叛性的愿望。他在长篇激烈的演说里,再三提到“伟大的水晶宫”,作为启蒙的象征,以及它对人类生活彻底理性秩序的梦想。这个水晶宫后来获得了物质外形,例如,1851年用作伦敦国际博览会的那座建筑物就是。资产阶级的世纪为庆祝其取得的物质进步而举办的这个博览会在英国举行,是很恰当的,因为这个国家在工业革命、自由与议会政治请多方面都处于领先地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人,乃是俄国人对所有那些寄托于水晶宫的虔诚梦幻的回答。地下室人,就是每一个人,至少是每一个人身上的一个地下层面,他拒斥那座宫殿以及自由的19世纪所代表的一切。他大声疾呼:在一个理性的乌托邦里,人或者可能死于厌烦,或者出于逃避这种厌烦的强烈需要而把不愉快的事加诸邻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去肯定他的自由。如果科学能够把握一切现象,以致最后在一个彻底理性的社会里,人类变得像一合机器上的齿轮那样成为可以预知的,那么,人类就会为这种要知道和肯定他的自由的需要所驱使,奋起反对并砸碎这台机器。启蒙运动的改革家们,梦求一个完美的社会组织,他们忽略掉的东西,陀思妥耶夫斯基以一个小说家的慧眼全都十分清晰地看到了:这就是说,随着现代社会变得更加组织化,并因此变得更加官僚政治化,它就在它的各个接合部积聚起地下室人一类的地位卑微的小人物,他们表面看来捉摸不透,实质上却是一群受挫和怨恨的怪物。同后来的尼采一样,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个对怨恨这种人身上强有力的有时是难于言说的动机的伟大探索家。


威廉·巴雷特,《非理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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