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像盛夏的大雨,在我们还来不及撑开伞时就扑面而来。

作为人类,在黄昏时,在黎明时,在陌生的时刻,在神鬼出现的时刻,那种独自一人和独一无二的感觉使我强大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当我同芸芸众生走在一起,似乎不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斑点、一口痰的时候,我就想起自己一个人在空间中,在最辉煌的空荡荡大街包围中的一个单一存在,一个走在摩天大楼之间的人类二足动物,这时候其他居民已经逃走,我一个人走着,唱着,支配着大地。我不必到我背心口袋里去寻找我的灵魂;它一直都在那里,撞击着我的肋骨,随着歌声而膨胀、充气。如果我只是离开一个集会,在集会上大家一致认为,一切都已死亡,那么,现在当我一个人以上帝身份在街上走过的时候,我知道这是一个谎言。死亡的迹象不断出现在我眼前;但是,这种世界的死亡,一种不断进行着的死亡,它不是从外向内吞噬我,这种死亡就在我的脚下,从我身上往外移动,我自己的死亡总是领先于我一步。世界是我自己死亡的镜子,世界不比我死得更彻底,我在一千年以后比现在这个时刻更有活力,我现在正在其中死去的这个世界那时候虽然已死了一千年,还是比现在更有活力。当每一件事情都被经历到最后的时候,就没有死亡,没有遗憾,也没有虚假的春天;经历的每一个时刻都打开了更广大、更宽阔的地平线,这地平线只有去经历,它是无法逃避的。

《黑色的春天》,亨利·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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